
2018年4月18日携友人赴马兰峪镇拜访徐广源老师。
前晚(22日),我接到了徐广源老师的越洋电话,没什么,就是普通的寒暄,但却让我感到有点受宠若惊,而在之后的近一个小时半通话中,更让我获益良多。
徐老师是个退休的乡下人,他也常说自己来自农村,但这位来自农村的学者却有着许多不凡的经历。退休前,徐老师担任清东陵文物管理处研究室主任,在这个偌大的清朝皇帝陵园生活及工作了数十年。单单在慈禧皇太后陵外的神厨库,他就在此生活了三十年,每座帝王陵、陪葬墓他都了如指掌。
毕竟他参与过不少清朝帝陵的研究,例如大名鼎鼎的乾隆皇帝、慈禧皇太后、大大小小皇亲国戚的陵墓,他都曾亲身经历那无数次惊心动魄的考古发掘工作,更必须提一下徐老师是新中国成立至今,唯一一位与慈禧皇太后有过“亲密接触”的人。
这主要说的是,徐老师在1984年清理慈禧陵墓地宫时,被委派在棺内亲手整理“老佛爷”遗体,因此相对于网上种种关于清朝帝陵的神秘、夸张传说,例如“慈禧皇太后死后被奸尸”等云云,一切还是以徐老师说的才算数。
每次我带领清史学会考察团到清东陵时,徐老师都能如数家珍般地讲述这些墓主人的故事。今晚,我又从他口中得知,当年香港已故大导演李翰祥到清东陵拍摄《火烧圆明园》和《垂帘听政》时,徐老师作为该处研究室主任,竟也有份参与摄制工作。
他说接下来的日子里,他要把这些轶事写成书,不然以后就没有人知道了。

2019年,我与友人陈石恭再次拜访徐老师,手上拿的是徐老师新书《清朝陵寝制度》
新冠病毒肆虐全球,新加坡的总确诊案例不断飙升,原来远在中国河北遵化的徐老师就是看到这则新闻,因而打电话来查看我们是否安好。这让我心底好生惭愧与不安,徐老师已经74岁了,还患有重病,着实让我情何以堪。
我告诉徐老师,新加坡政府为了降低社区里患病人数,因此进一步缩紧行动管控措施,有些人因为必须长时间待在家里而感到烦闷,甚至对政府心生不满。
徐老师说,人无时无刻都应该善用时间来充实自己,以往一直申诉没时间阅读,现在是最佳时机了;又或者能过有多一点在家里陪伴家人,这何尝不也是件好事?
“对文化、历史、艺术有兴趣的人可以在家里拉拉二胡、吹口琴、写作或阅读,阅读不只是看文字那么简单,还要思考文字背后的意思,那才是阅读,总之有很多事情做,一点也不会感觉到闷。”徐老师说道。

2019年,徐老师给清史学会北京考察团讲解清东陵。
我笑说原本今年初还想和友人到北京,然后再到马兰峪镇拜访徐老师,岂料徐老师又说,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比健康更重要了,疫情期间还是要万事当心。
他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疫情总会过去的,到时候想干什么都行,所以最重要还是要保住健康,千万不能因小失大,让大家的努力功亏一篑。”
这些日子我一直待在家,确实偶尔感觉有点沉不住气,但听徐老师这些充满智慧的话,我仿佛受到了点拨。
徐老师退休多年了,但他对清朝陵寝及后宫嫔妃的研究却从来没有停顿过,每天他都在微博上发表研究心得,也不厌其烦地回复网友们各种各样的疑问,其中还包括很多新手们问了又问的入门问题。
徐老师曾说过,每个人都是从一无所知开始学习,慢慢经年累月地攒积知识,我们只是比人家起步得早、走得远些,跟他们交流有时还可能学习到新的知识,何乐不为呢?

2018年,徐老师在乾隆皇帝的裕陵妃园寝给大家讲解陵园的历史。
唉,我不禁从打从心底又更加佩服这位长者了。
徐老师岁数大了,身体也严重不适,需要长期吃止痛药,但他孜孜不倦、诲人不倦的精神很值得我们晚辈们学习。
徐老师对于每个字的用法都非常仔细与讲究,今晚他就提醒了我,以后在任何讲座或导读会上, 必须用“清朝皇帝”、“清朝陵寝”、“清朝制度”,而不应该用“清代皇帝”、“清代陵寝”,因为清代指的是一个时期,是从1644年到1911年这267年间。
他说,用词用字必须严谨,哪一段史料都必须有出处,引用了哪部档案都必须注明,不能让人感觉被糊弄,做研究和做人也一样,必须清清楚楚,坦坦荡荡。
有时我想,徐老师不仅传授我有关清陵方面的知识,也教我会很多做人的道理。他常笑说这是农村人的想法,农村人就应该朴实,但我觉得人生在世都应该如此。
城市里,抑或人世间有太多的尔虞我诈,有太多的勾心斗角,这是在所难免的,就像历史长河中的各种政治斗争。
时代变了、世界也变了,但人性始终没变,像我常说的,我们总能在历史中看到各种似曾相似,如果不能从中吸取前人的教训,那我们将在不久后重蹈覆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疫情期间,一切还是必须谨慎小心,希望大家一起配合政府的呼吁,如无事尽量留在家中,外出的话也必须谨记戴口罩、勤洗手。
疫情结束后,我应该会尽快买机票飞北京,然后去拜访徐老师,同时继续到清东陵做田野调查。但愿全球疫情赶快过去,让大家的生活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