睹物斯人

生于斯,长于斯

一起原本看似女学生受不了课业压力在学校坠楼的新闻,背后原来藏着一起不可告人的校园丑闻,这是我当记者生涯中所发掘,最难忘,也最引以为豪的独家新闻。随着《联合晚报》即将走入历史,写在这临别之际,算是作为一种文字记录吧 2011年某月某日,夜晚,一名女学生倒卧在校园内,被发现时已经没有了生命痕迹,救援人员赶到后当场宣告不治。警方拉起封锁线,调查工作如火如荼展开。当晚值班的同事也接获热心读者通报到场采访,不过时间已晚,初步所得资讯有限:有其他学生揣测当时正值考试期间,怀疑死者可能是经不起考试压力而轻生。 第二天的报道刊登在某版不显眼的角落,仿佛一切到此为止,对于记者来说,每天要处理不少新闻,所以如果没什么特别(有新闻价值)的地方,一般不太会跟进采访。不过这起原本看似平平无奇的事件,却成为我采访生涯中,印象最深刻的新闻之一。报道刊登后,一位近十年未见的中学老同学忽然通过Facebook联系我,他提起了这起新闻,然后说了一句:“这件事情的背后没那么简单,我有料要报,你敢写吗?”。这对当时刚加入报馆不久的我是又惊又喜,惊的是我从来没有碰见过这样的事,会不会超出了我能够处理的范围?喜的是,如果是独家大新闻,那对一个记者来说是最好的事情啊。在向主任汇报后,她让我先问清楚内容。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老同学说,原来这名女生之前曾投诉一位老师和她有不正当关系,可是该老师当时正受到校方力捧,所以并没有对她的投诉予以重视。随着女生坠楼毙命,一群校方职员为她感到不值,于是由老同学牵头联系我,他还说:“如果你敢报,我们愿意倾全力协助,我们想为这个女生讨回公道。” 这时,我开始查阅他所提供的资料,进一步追踪后发现原来女生是一对印度夫妻的试管婴儿,后来被华人领养,据说被同学嘲笑“不伦不类”。很遗憾(也很离奇)的是,她去世后隔天就被火化了,我上门访问她的养父养母,尝试了解有关她生前投诉老师的事情,可是他们都不愿细谈,这更加深了我对整起事件的好奇心。 之后,老同学和他的同事冒着被开除的危险,将这位老师的联系方式交给我,我和另一位高姓同事(他也早已离开报馆)当晚马上致电他,没想到男老师直接承认自己曾被投诉,说是女学生自己性格有问题,同时透露自己没有被校方处分,并在接到投诉24小时内以“紧急要事”为由提出辞呈。这句话掷地有声,震惊了在电话另一头的我们。 采访这起新闻时,也发生了一段小插曲,令我感到非非非非常不爽的小插曲——当我尝试遵循正途向校方查证时,学校的公关负责人竟然说: “你们《晚报》只喜欢夸大和刊登耸人听闻 (sensationalize)的新闻,博取别人的眼球,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新闻?”, 然后嘲讽了一轮。当时青涩的我,只能回复一句:“那就希望这不是真的。”(如果换成今天的我,肯定跟他没完没了),但我其实心里已经有底,连涉案老师都已经承认,那肯定就假不了了。 于是,在得到主任们的支持,新闻几天后登上了《晚报》头版,“一大四小”(行内话),共5文,内容有根有据,没有很多新加坡人所说的“报馆不敢报”。只是记者毕竟不是警察,无法跟随案件调查得知细节,我们只能够通过各种渠道去打探消息和小心查证,把新闻真相呈现给社会大众,然后坐等后续发展。 果然,据老同学说,新闻刊登后掀起轩然大波,查案人员隔天带队到学校“敲桌子”(bang the table),质问校方为什么当初没有告知此事,校方领导只能支吾以对。老同学说,他和同事们都松了一口气,因为女生坠楼案件终于有了沉冤昭雪的机会! 报道中的详情在约一年后的验尸庭报告中也得到了印证,与事实相符:原来男教师已有一位越南妻,在学校表现也不错,爱情与事业可谓如日中天,但是后来与女学生展开一段恋情,两人甚至在课室内有亲密行为,(他声称是女学生采取主动,拉着他的手抚摸自己的私处。)不过后来不知何故,两人的关系忽然急转直下,女学生一气之下检举老师对自己做出了逾矩的行为。根据验尸庭的报告,男教师声称一切都是你情我愿,不过一切都已经死无对证,因此验尸官也无可奈何,仅对校方处理的方式感到疑惑:为什么发生这样的事情,学校竟然没有报警呢?而且还允许他事后闪电离职?可是女生坠楼确实是自杀,并非老师或他人教唆、谋害,因此只能判为“自杀”结案。虽然在刑事上可能没问题,但该老师在道德方面遭到网民挞伐。 说来也巧,晚间报章刊登了验尸庭报告后,另一位朋友也联系我,告知这位男教师辞职后,也到了她当时工作的补习中心任教,她可以把他的地址给我。我也登门造访了男老师,但任凭我如何敲门,他都不回应。再后来,据说他也离开了补习中心,辗转到越南自己开补习中心当老板了。 写这篇文章,并非为了突出我自己有多么“威水”,因为相信每个记者心中都会有至少一两个引以为荣的新闻,而自己发掘的独家新闻更是可贵至极。这篇报道前后得到了主任们的信任,也得到了几位记者“前辈”的协助,更少不了老同学和他一班富有正义感的同事,(冒着饭碗被砸的危险)暗助,让一起原本不会引起注意的新闻,得到了它所应该得到的关注。时光如梭,女学生离世也有10年了,男老师也应该获得了异地重生的机会,但愿死者已安息。 老实说,虽然《晚报》近年来的内容与方向受到一些人的争议,不过《晚报》以报道民间新闻为主的事实并未出现改变,也已经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新媒体、各种社媒平台在大潮流的趋势下抬头,《晚报》走入历史虽说可惜,但或许是一种已无法挽回的情况,甚至在中国大陆和其他地区,也有不少纸媒或停刊、或被迫改变,然后浴火重生。《晚报》没有了,但最重要的是,报馆依旧关心民生,报道民情,这才是不辜负了《晚报》前辈们的办报初衷。

(前)记者手记 深夜整理电脑里的旧照片,竟翻看到七八年前当记者执勤时拍的“花絮照片”,虽然已经过了很久,但在看到照片的一刹那,原本平静的思绪被激起了朵朵浪花。 记得这是一则由读者通报的新闻,说的是在他同座组屋里竟然有屋主出租房子当淫窟!由于无法正式进行采访,我必须在没有摄影同事的陪同下,想办法混进屋里一探究竟。这其实有点危险的,因为如果独自行动失败的话,讲难听点,就是有什么冬瓜豆腐和三长两短,也不会有人知道。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应该怎样混进去呢?假扮嫖客?不行,由于对方完全是通过手机进行安排的,隐蔽性极强,因此我根本无法当上门客,而且也因为没有和对方事先取得联系,不能直接进行临时预约。我就这样在淫窟单位外的走廊上徘徊,一直在想该如何是好。最后,我把心一横,决定直接敲门试试看,希望能靠我机智的临场反应应付情况。 于是,我深吸一口气,然后大胆地上前轻轻敲门。 “叩叩叩”,轻轻三响敲门声后,紧闭的大门忽然开了一道缝,一个看似中年的女人伸出半张瘦脸看了我一下。虽然当时我脑袋一片空白,也没有想好强而有力的借口,但还是觉得应该“先发制人”。我瞪大眼睛,然后开口小声地说:“我……” 岂料我还没把话说完,那个女人忽然闪电般伸出手来抓住我,并将我迅速地拉进屋内,再赶紧把门锁上。我瞥了一眼屋内四周,啊!原来刚好屋内没人,客厅里一片昏暗,但能看到有两个卧室,其中一个大门紧闭,另一个则房门稍微打开,有灯光从房内洒出来。这时,女人伸手示意让我跟她进入这个房间。 哎哟!乖乖不得了!真是后已无退路,前恐有埋伏,我进退两难呀!可是事已至此,只能见机行事,看能找什么借口开溜了。 走进这间房时,印象中房内充满了浓浓的廉价香水味,令人有些作呕。此时,女人把房门关上,然后说对面房间有人在“做事”,要我说话时小声些,不要吵到他们。“你是X先生吗,怎么没给你暗号你就自己先上来了啊?”,她问道。 哦!原来她把我误会成一个之前跟她预约好的顾客,阴差阳错地把我拉进屋来,真是太搞笑了!我还发挥意外新闻记者本色,趁她不注意时拿起手机拍了照片,毕竟纸媒除了需要文字,也要有图片搭配啊。 我急中生智,将计就计,告诉他我是X先生的朋友,他让我陪他来一趟,但又没有告诉我任何“程序”的详情,所以不明就里地来敲门。女人听完后叹了一口气说:“啊呀,这样的话我就不能留你啦,我们这里是讲规矩的,你没有预约,也没有暗号,我们就不能‘那个’了,算是有缘无分。” 我也假装失望至极,趁势问了她一些问题,比如他们的运作模式、服务、收费等等,她也很专业地回答我每道问题。最后,她还嘱咐我下楼时要小心,不要被楼下组屋底层的“哥哥们”看到,不然会惹上麻烦的。 临别时,我终于禁不住好奇心,在大门口转过身问她:“请问你几岁?”。女人不假思索地回答:“21。” 我听后倒抽一口凉气、点点头,然后就默默离开了,原来世界真是无奇不有,只能怪自己入世未深。 下楼时,确实见到一名中年男子坐在组屋底层的石椅上,一边刷手机,一边不时观望周围情况。 … … 回到报馆后,我整理了一下思绪,花了好几个小时将新闻写出来,记得好像还写了一个侧记,记述了这次的“淫窟奇遇记”。 新闻刊登后,警方马上突击并捣毁了这个藏身组屋里的淫窟,非法出租屋子的屋主后来也被控上法庭,受到了严惩。这已是2013年的新闻了,距今已有8年时间,若不是刚好翻到旧照片,我都差点忘记有这么一次“惊心动魄”的采访经验。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有时当意新闻外记者就是有这种通过冒险,发掘新闻的机会。有些人喜欢,也有些人不喜欢,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但这些事情都会变成成长的一部分,就像国民服役,有的人认为是在浪费青春,但有的人却充分利用或享受这两年的时间。 不过对来我说,它不仅丰富了我的人生阅历,还训练了我的胆识,同时也成了我以后与他人分享采访经历时,所讲叙述的一个有趣故事。

勿洛一组屋日前发生悲剧,一位母亲带着出世约五周的女儿跳楼身亡,这起新闻引起了很多人的恻隐之心,昨天我刚好经过事故现场时,恰巧看到好几个居民在远处观望刚布置好的灵堂,他们脸上充满了关切表情。 这样的新闻在新加坡虽然不常见,但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我之前当记者时就曾采访过数起,最轰动的还是2011年发生的“勿洛蓄水池母子双尸命案”,母亲陈诗诗疑为了争抚养权,带着3岁儿子陈乐辉投池自杀,没想到事情也已快过十年了。 采访这类事件时,记者们的思绪往往先集中在如何为读者发掘更多新闻,如今我已不再新闻采访线上,因而有了更多的思考空间。就如我向一位前同事说的,和一般人相比,对于死亡、尸体、黑车等等,大部分人是敬而远之,而我们因为采访过很多这类意外新闻,所以不会因此导致思绪里泛起波浪,或能够比较冷静地看待。 好几年前,我曾采访过一起新闻,当时在宏茂桥某组屋,有一女子深夜危坐窗外、闹跳楼,引起了无数人好奇围观,警方将组屋底层封锁起来,民防人员则急忙部署安全网,苦口婆心地劝说她别看不开。岂料就在大家屏息观望时,忽然有一个阿嫂不耐烦地说:“她不会跳的啦,等这么久都没有跳,如果跳了再来看!”,说完转身就走,留下她周围几个神情诧异的我们面面相觑。 一样的,这起发生在勿洛的悲剧在网上也出现了一些网民们相当不和谐的言论,这对死者家属不仅无益,而且还可能是一种二度伤害。网络留言,为何要如此苛刻呢?在无边无际的网络世界里,人人都可以成为“大明星”,甚至成为“意见领袖”、成为他人生命里的“指路明灯”,喜欢每件事情都发表看法的人,也可以洋洋洒洒地“犹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在个人社交平台上树立起道德高标、挟此攻击他人,或未审先判、给他人泼一大桶黑水,当发现错怪他人时,就说这是“言论自由”。 这样的事情比比皆是,只要打开电脑、或滑手机就能看到不少,有人亦把他们称为“键盘侠”,归根究底,正是因为在网上发言无需负太多责任,喜欢说什么就说,好似我看到一些不明白历史的人,在侃侃而谈,说得头头是道,但殊不知完全和历史不符,更可笑的是,他们身后竟然还有一帮支持者。 久而久之,从人性的角度来看,我不知道这个社会到底还能为人类提供多少温暖,亦或是人类到底还能为这个社会注入多少温情。思绪至此,当我正要转身离开时,发现有三两位二十多岁年轻男女也站在附近观望。上前攀谈后才发现,他们原来是在附近上班的民众俱乐部职员,也是看了报道后想来看看是否能帮上什么忙。 其中一人说,逝者已矣,但最重要的是能够提高人们对于忧郁症的认识,同时也希望大家能从这起事件中得到警示,要更关切家人们的情绪。 我点了点头。嗯,社会尚有温度,其实没有很糟糕。 其他相关文章:https://wilsonsihan.com/2013/04/11/她不会跳的啦!

本月初,我看到这则外国新闻,说的是有个人刚过世,葬在英国一座小教堂后的坟场,墓碑上没有任何照片或姓名,坟前只有一个记号:Q1147。不过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位墓主人竟然就是23年前首位赢得英国国家彩票的得主——慕希丁。 根据报道,当年42岁的慕希丁只是一个工厂工人,他育有3名孩子,是一名勤奋又受人欢迎的好好先生,但这一切随着他赢得了1790万英镑而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仿佛应征了那句顺口溜:“男人有钱就变坏”。慕希丁成了富豪就乐昏了头,他开始到赌场大洒金钱,唤来高档陪游,送她们名贵礼物, 还和其中一位情妇生下私生女。另一方面,他对不仅妻儿置之不顾,还对枕边人家暴,这段婚姻最后以离婚收场。 不过慕希丁挥金如土的生活并不长久,他到了晚年人财两空,还百病缠身,最后因为尿道感染并发症在医院逝世,结束了有钱却不快乐的一生,死时64岁。这故事里的细节,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在网上搜索一下,但这些新闻却令我陷入思考。 我不禁想起多年前,曾在本地采访的一则新闻:一个母亲不堪大耳窿追债骚扰,打新闻热线求助。她在采访时说,一家四口以前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后来她老公买马票中头奖,赢了20万元。她原以为可以提升家里的生活,却没想到老公在一班损友的怂恿下到云顶豪赌,最终不仅把奖金赌光,还欠下一屁股债,引祸上门后从此失踪。 虽然她后来得到一家辅导中心的帮助,解决了大耳窿上门追债的问题,但一个原本幸福的家庭已完全破碎。 在我们今天这个社会里,有多少人天天祈求财神爷眷顾自己,让自己脱离凡夫俗子的行列,一举成为贵族;多少人习惯去排队买希望,期待今晚中大奖,明天做帝王?大家都希望有钱,都希望发大财,但有时想想,当财富果真喜从天降时,我们是否守得住财,又是否守得住一颗(可能)善变的心? 有人说,上天是公平的,若给你一点什么,就必然会从你身边拿走点什么。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宁愿维持现状,我对我目前的情况都很满意。 一句老话,够穿、够吃、够用,知足,常乐。:) 中彩票玩乐妻离子散·英汉病死葬无名墓 From an £18m win to an unmarked grave

几天前在编辑室赶稿时,邻桌的实习小妹突然转头过来笑着说: “我好高兴啊!因为我昨天去了采访了一起车祸,被撞倒的电单车骑士没有死,情况稳定!” 我回想起当初刚入行时,心里对每个新事物都有很深很丰富的情感回响:去采访坠楼案时,见到死者家属难过坐在尸体旁痛哭;到殓尸房来认尸的家属一脸忧愁与感伤;下着雨的车祸现场,蓝色小帐篷罩在死者身上,遗孀整个人发呆似得坐在马路旁,雨滴无声落下,身上的衣服被打湿了一片,脑子里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当时每碰到这样的事情,心里总是要为他们难过好久,因为工作关系,因为公众有知情权,媒体工作者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采访,就算被骂到狗血淋头也没办法,但采访背后总有一颗怜悯之心。 但有时记者的怜悯也会被人滥用,一些受访者哭诉自己遭受了天大委屈,采访时还陪他们忧郁了一阵,后来深入查探后才发现真相并非如此,有时是做贼喊捉贼,有时是想利用媒体达到某种目的,最惨的还是那颗屡屡被欺骗的心,被现实拉扯到残缺不堪。久了,对于人性有了另一层的认识,心里似乎对这个世界已变得有些冷漠。 不过,似乎也不尽然。之前一名同事分享值晚班(值班同事必须整晚守着热线电话,随时在接获通报的第一刻赶到现场采访新闻)碰到的一件事: 凌晨三四点,手机铃声在一片寂静中响起,一名阿婆拨通晚报热线,她语气急促,申诉这晚的天气好热,让她一直无法入睡。同事急忙安慰她,劝她喝多一点水,逐渐平复了她之前躁郁的心情,阿婆挂电话前还向这名同事不住道谢。嗯,世界仿佛没有那么糟。 回到几天前,看到实习小妹对车祸伤者身无大碍感到如此开心,欢愉之情尽显露于脸上,我也笑了笑说:“这样太好了,希望他早日康复出院和家人相聚!”

菲律宾台风肆虐,成千上万的人逃避不及成了风灾冤魂。 新加坡有三名女大学生刚好在那里参与义工活动,事后和家人失联,急得父母们三天后找上外交部求助。我和他们在外交部大楼外见面时,他们对孩子的关切之心尽显在脸上。 其中一名家长说,大家这三天来无法入眠,眼睛一闭上就想到女儿生死未卜,不知道她们过得怎样,够不够吃,有没有得保暖,内心深处感到非常忧虑。说着说着,双眼一眨,两行泪水径自直流而下。 后来当然吉人天相,女大学生们都打电话回家报平安,大家心里大石终于放下,她们也已在昨天下午回到新加坡,三天不眠不休可用虚惊一场来形容。 让我难忘的是,当我问其中一名女大学生朱佩儿(Alyssa Chee),在这场风灾中有何领悟时,她说:“I realise that you don’t need too much to be happy, the most important thing is to be together with your love ones, and be safe.”。(“我领悟到,要快乐无需很多东西,最重要的是能和亲人在一起,大家都平安。”)(*Likes) 的确,还有什么比“大家都平安”还要重要呢? 如何帮助赈灾:http://www.redcross.org.sg/press_releases/singapore-red-cross-launches-public-appeal-and-hotlines-for-typhoon-haiyan-relief

上星期,有一名7岁男童独自在家中睡醒后见不到妈妈,竟然爬出11楼住家窗外找她,结果失足跌下惨死,这件事情再次敲响了孩童安全的警铃。 事发隔天,我到男童住家采访,恰巧家中只剩下他的外祖母,母父亲都到殓尸房去了。铁门一开,才刚告知我到此的缘由,她当场忍不住崩溃,泪如雨下。 她哭说,原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几个月前孙子也同样爬出窗外,不过当时大家没当一回事,没想到这次竟然发生意外,“老天真没眼啊!这么小的孩子就让他这么没了…这太不公平了…”。 我走到厨房窗边看看,发现窗花还是没有上锁,一旁架子上还亮着男童的衣服,只不过小男主人没机会再穿上了,而客厅继续传来对老天爷的咒骂声。 我心想,既然之前男童曾爬出窗外,为什么家人们又没有从这次的near miss中吸取经验呢?老天爷又怎么不公平了呢?他给了第一次的机会,但家人们却没有珍惜,又有什么办法呢?须知,这个世界上很多人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啊。 有人说避免不了的才叫意外,但有些事情其实可以减少它的发生几率,至少我们尽好自己的防备工作,如果真的避免不了,那才是真正的意外吧。 当然没有人愿意发生这样的事情,年幼的亡者已逝,家人们的情绪或许还没平复,希望这样的事情不要再发生了。*家中若有小朋友的你,请记得将窗户上锁。 后记:7岁男童11楼摔死的新闻发生后不久,义顺一组屋也发生了类似事件,6岁女童6楼跌下受伤。 别人的错误是我们的前车之鉴,如果还是不能从中领悟、屡教不听,那么自己也很可能成为他人的前车了。这次,就当做是老天爷给的一次机会吧。

”碰“一声巨响。血肉之躯从天而降,肉和灵顿时分离,留下的是一地的狼藉。 某年这天艳阳高照,一名妇人跳楼轻生,但在半空中腹部被一支天线划破,腹中零碎撒满整地,警方到场后还花了好一些时间来整理现场。不少人看到后都闪到远远,有些人则看到了满地血腥,边走边做状要呕吐。 我在现场采访,当然对眼前所见感到震撼,这时调查官早已离去,两名身穿深蓝色衬衫制服的男子,从运尸车(俗称”黑车“)跳了下来,一人手里拿着黑色尸袋,另一人则拿着黑色塑胶袋。他们熟练地走到尸体身边,将她的五脏六腑装进一个黑色塑胶袋,再把她装进尸袋,快手快脚将她搬上车子载走。前后不到15分钟。从事这种工作的人,媒体称之为——仵作。 翻开浩瀚史书,隋唐时期,“仵作”一词已出现,是负责殡葬业的人,五代时期的文学家王仁裕在笔记《玉堂闲话》中曾记载:这类殓尸殡葬民间行会的成员就叫作“仵作行人”。 曾听闻一名殡葬业内人士说过,本地愿意从事这种工作的人不多,哪怕是高薪聘请,新人入行不到一个星期马上自动走人,原因不外乎:工作时间长,随时随地需到现场替人收尸;有些尸体太过支离破碎,看的人心理上承受不了;还有这份工作常常被人看不起。 有一次和一名仵作私下聊天时,我问他最让他“难忘”的搬尸经验是怎样的,他说: 是一个老人家在家中自杀,烧炭又上吊,死了很久也没有人知道。那时我刚入行,不懂的规矩,一到场就去抱尸体下来,结果尸体口中吐出一堆蛆虫,掉在我的身上。 虽未亲眼所见,但单单听他这么描述,我就感觉有点反胃。 话说回来,尽管忤作长期从事人命关天的工作,但古代中国封建思想极重,自尧舜时代即由贱民或奴隶检查尸体并向官员报告情况,也就相当于是古代的法医雏型。 仵作在古代都是由地位低下的贱民担任,大抵是殓尸送葬、鬻棺屠宰之家,其后代禁绝参加科举考试,就是到了如此开放的今天,仵作还是成为不少人奚落和嘲讽的对象。 有时还会听到家长告诫孩子要努力读书,不然以后找不到工作,就要去扛尸体了。 可是生老病死是人的必经之路,而其中“死”最被人避忌,处理尸体的事情总要有人来处理,无论多么“大吉利是”、死状多么糟糕,仵作们总是毫不犹豫,到了现场后就马上开工,这种敬业的精神,其实在各行各业都挺罕见的。 当然,不是要大家都鼓励孩子们日后长大去当仵作,但我们不能磨灭,同时也要认可他们对社会的贡献。行行出状元,每种职业都有它的难处,但仵作的专业精神,我觉得可以让人借鉴。

淡滨尼小兄弟被水泥车碾毙的新闻已经过了半年多,由于当兵和工作的关系,我结识了他们的父亲叶宝贵,还进一步成为了朋友。 几天前他首次和我聊起当天接到噩耗的情景。 事发当天他如常在兵营,突然接到孩子就读学校的职员打来的电话,通知说他的两个孩子出事了,“支支吾吾,不知道在说什么,只是说等一下会请班主任打电话来告知详情,说完就挂掉电话了。”。 我能理解发生这样晴天霹雳的事情,旁人还真的狠不下心把真相告诉他,但同时也能理解一名父亲忽然接到这样“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电话,和他当下着急的心情。他屡次打电话去学校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一直不得要领。 “后来是交通警察打电话来,说叫我先冷静,有个坏消息要跟我讲:你的两个儿子遇到车祸,而且两个都死了,我们需要你马上赶下来现场。” 可想而知,一个父亲接获这样的噩耗,双腿发软,整个世界瞬间崩塌,脑袋一片空白。最后还是由军中同袍开车将他送达车祸现场,突然这样丧失唯一的两个孩子,真正的人生大战才刚刚开始。 。。。 过了半年多,听闻他们准备搬家离开伤心地,再次登门拜访时,叶爸爸虽然没有了当初的憔悴,但他的双眸中总是看得见心碎的残渣。从新开始真的谈何容易,但还是必须踏出第一步,他说: “尤其是深夜里最难熬,会想很多东西,太太的眼泪就一直一直流,我要坚强,在一旁支持她、安慰她,保护她。这是一个男人应该做到的,天塌下来也要为她扛。” 我们聊了很久(多希望当时不是在执勤,暂时搁下挖掘新闻的责任,用纯朋友的身份和他聊聊。),我完全可以感受到他的悲伤,死别的沉重直接压在他的身上, “时常开车去上班时,看到别的小孩上学去,就会让我想起以前我载孩子去学校的情况,视线会忽然被泪水模糊了。”。 回忆,如刀片深深刻划在心头上;泪水,无声无息在脸颊上滑出痕迹。 平时自认能够滔滔不绝,口才到家的我,就在那一刻忽然无用武之地,眉头紧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样的情况对我来说很罕见,最近3个月来除了这次,只发生过1次。) 最后最后还是无计可施,我只能拍拍他的肩膀,诚心地为他和叶太太祈祷,祝愿他们搬离伤心地后,能够异地重生。_/|\_ 16/09/2013 *今夜有感以记之。